練歌坊中的小吃店

這篇文章，獻給將近十年的好同事。雖然知道惡質的資方和有關勞工的法律，
並沒有保障我們這群少數人，不過我們仍然沒有放棄！大家要的不是遣散費，
我們訴求的只是微薄的尊嚴。套句Ｕ２的歌詞：「他們能拿走我們的生命，卻
帶不走我們的尊榮。」




練歌坊中的小吃店，從開幕到現在，逐漸在音樂界打響名號。因此每到週末夜
晚，可以看到滿滿的車潮與人潮，擁入彈丸的小鎮當中。由於聽音樂的人口與
素質參差不齊，幾位不節制的朋友幾杯黃湯下肚後，鬧事的也有、打群架的也
有，或者在街上叫囂，擾亂了鎮民原本平靜的生活。左鄰右舍都是熟識，所以
他們在不得以的情況下，口頭告訴碧雲，希望能儘快解決問題。

我想了幾個對策，可以請警察來關照，以前畢竟都是練歌坊的熟客，於情於理
，他們應該樂意幫忙。不過提案被碧雲一口回絕：「我覺得警方是應該協助這
家店，可是人情之間的往來，要到什麼時候才還得完。這是人喫人的社會，我
想還是自己能解決為優先考量。」有點意想不到，她的思考方式總有獨到一面
，反觀自己，真應該從中去學習。碧雲說：「假設店中請保鑣來維持秩序，你
覺得如何？」不錯的主意！可是我們又不是開夜店，只是音樂人聚集之處，請
保鑣多煞風景。說得也是，請了保鑣，也許會破壞店中長久經營出來的格調。

問題丟出來，必須先找到問題點來解決。否則，在不相關的事物上打轉，不是
辦法。

碧雲感覺上，一直在啟發我，用引導的方式，將我帶入問題的核心。她看出來
，我提議被否決後的沮喪，也因此想出了不是辦法的辦法，使我能在簡單之中
，也否決她的策略，藉此恢復信心。感覺自己總是脆弱而敏感，有事不順心會
因此心灰意冷，那些負面情緒也不完全負面，我嘗試瞭解它，結果在身上發現
了不可理解的特質或怪癖。不過，這不是我願意，在某些無恥的時刻，我寧可
平凡世俗些！但我何嘗又有選擇的機會。

她接著說：「那些客人喝酒真該死，酒品差還鬧事。」我跳入了她語言，所設
下的善意陷阱。有了，我們可以不要賣酒。其實聽音樂不用藥物或酒精催化，
也能很ＨＩＧＨ。況且，不賣酒的俱樂部又有幾家！更何況又是掛名練歌坊，
一定讓更多人覺得錯愕，這樣的話，也許是負負得正的正面宣傳。父母親也能
夠放心的將孩子送來練歌坊溫存，．．．藉由音樂。她說：「好一個正面宣傳
啊！」

過了幾週後，事情並沒有想像中容易，除了幾位嗜如酒如命的樂迷，來信抗
議外。連同政府當局，也前來店中關切。那些官員所說的話，經碧雲轉述的
意思大致如下。

『你們店中不賣酒是可以諒解，就不是因為幾件鬧事而已嗎。目前經濟不景氣
，要多虧貴店刺激買氣，人民才有飯可吃、有酒可喝，要是停止賣酒，擔心這
想法會繼續傳播漫延開來，對政府的稅收、對人民的福利，恐怕會有不良的影
響。年底即將到了，消防安全檢查，希望貴店能落實些，保障居民的生命財產
安全才是啊！』

幹，他們總喜歡繞圈子講了一堆狗屁，最後的用意不就是要妳低頭屈服？碧雲
說：「這我見慣了，從以前到現在不就是如此，也沒什麼好氣的，繼續賣酒就
對了。況且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抵抗，看在音樂的份上，饒恕這家店也饒
恕自己吧！」我只是氣不過，當妳處處為社會設想，得到的只是無可奈何，真
他媽的見鬼。「現在這時候，當壞人比當好人更幸福也更容易一些。」她這樣
告訴我！

想想，從以前到現在，遇到這種不合理的事情，我們人民做了些什麼，不就是
忍氣吞聲嗎？人民的力量在那裡？早就被馴化了，大家了不起在談話性節目，
吐吐怨氣，改變了什麼？只是越來越軟弱，一點建設性都沒有，真是名副其實
的《悲情城市》。

碧雲接著說：「齊柏林你有理想又熱血，可是，社會價值觀一直在變遷。在某
個年代或某個國家，需要你這樣的人。不過勸你還是少在公共場合上，發表這
些煽動性的言論。你會被貼上異端的標籤，對你沒太多好處。」

幾年過後，我想法逐漸被掩埋。我順從了社會，也在一個職位上得到讚賞與肯
定。對於當初的想法，我甚至不知道該說那些話，來彌補自己或這個社會。只
是知道那是促進社會進步的動力。說真的，你還能夠說些其他的事情，去表達
熱情或者理想抱負嗎？告訴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