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歌坊中的小吃店

外面的風雨很大，聽新聞報導說：晚上到明天早晨風勢雨勢，不會有轉小的趨
向。現在樓頂的鐵皮屋，面臨一陣強風，即將面臨瓦解開來的惡運，感覺不太
妙，快撐不下去。來了！來了！轟隆隆的，那面靠海的牆，仍然很堅決的立在
那不為所動，是我太低估它。不過每次的強風吹襲，我有預感會有一天，牆會
不留情面就直接倒塌。

自從三哥離家出走後，樓上的鐵皮屋就是我寫文、看書、聽音樂、睡覺、耍自
閉的地方。而樓下原本的房間，放著很多的雷射唱片，一些書和健身器材與衣
服，不過面對著馬路有些吵雜。房間又小，擠入一台阿嬤的五分車，和一輛陳
年老邁的單車，與雙人床上的唱片櫃，只剩下走路的通道；相對樓上的隔樓，
鬧中取靜，地板是和風地舖，有兩扇對流的窗戶。但是，夏天中午很悶熱，颱
風來的夜晚，像鬼敲門一樣的怒吼，不是住在這邊的居民，是有點難以想像！

鐵皮屋有很大的缺點，在潮濕的地區，如果不常保養，一年兩年過後，銹蝕很
快會出現斑駁；讓我想到同事與二哥的舊車，他們都不喜歡洗車和上蠟，五年
十年後，車子外觀鈑金就像綠豆凸的皮一樣，吹彈可破。之前的那房間，已經
在某個年代，某個夜晚被嘴饞的颱風給吃了。現在這間，晚年不保。

吃午飯時間，幾次燈管閃爍就停電了，對這個地區來說，只要有颱風就會有心
理準備面對；更何況這次停了三十個小時，我們都很習慣這樣的不便利。由於
樓上的窗戶，於颱風前，已在窗框外，架上木板抵擋由海邊或山上吹襲來的強
風，所以照明不良。點著蠟燭看書，可以看見光影閃動，書上的字體活像顯微
鏡下的阿米巴原虫，幾頁後，頭大概就暈了吧！

來到樓下房間，那扇窗戶正對著馬路，採光良好。我讀著”伊塔羅﹒卡爾維諾
“的《樹上男爵》不到幾頁，就進入彌留狀態。在半夢醒之間，聽到父母親喊
著，樓上的地板開始滴水在他們的房間當中，所指的樓上是指我隔樓的地板。
慌張開門後，看到鐵皮屋外的幾個小洞，和不起眼之處，開始滲水進來，電視
機上也遭殃，幸好及時搬開。不過此刻地板，已經積了雨水。父親見過類似的
風浪，知道目前無法彌補鐵皮上的洞，呼喚我去拿大的毛毯，一件堵住洞口，
另一件放在地上吸水。要不是父親提醒，我大概會拿襯衫之類的小衣服，在那
邊磨蹭磨蹭的做白工。

後續補救動作處理完畢後，我們在客廳稍微休息一下，感覺有點沉悶。爸爸是
不喜歡或不太樂意去溝通的獨裁者，也不是真正的獨裁，在某些時候還有點蠻
橫或者說帶著固執的脾氣，和這群孩子溝通。我們也會以言語反抗，然後這時
候的父親，嘴巴會翹得老高，便跑去頂樓吸他的大煙。緊接著，一兩天，他的
臉總是和大便一樣臭。

父親耿直個性，會讓我不知從何與他商量事情，我思考該如何和他說，最後還
是決定，直接了當的表白，會更符合他的意思。

阿爸：「我下個月底要騎單車環島。」「幾天？」「九天。」「不要去啦！」
「我已經報名了！」「報名可以取消！」我騙他：「我已經繳錢了。」也許是
父子彼此個性相似的關係，爸爸看到我意志堅決，就不在表示什麼。如果繼續
應答下去，母親心理想著：「又會有好戲可看！」我們就此打住，接下來，我
猜測父親擔心的是個人的安危，他問：「是什麼樣的團體。」他們是協會，之
前舉辦很多活動，包括與馬英九陪騎的團隊。我看父親沒表示意見，補充說：
「我每天都會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話題通常在渴望對方再多回應的時候，我們就此停止。什麼也不說的各自做各
自的事情。

閒來沒事，在房間做瑜伽。聽到父親在這個強風豪雨的天氣，要去巡視水源。
媽請他不要去，等雨小一點再看就好，反正現在水塔還有水可用。我想著要去
阻止他，父親已經冒雨走出去。當父親決定好的事情，有誰還攔得住？或者說
當我決定要做的事情，有誰還攔得了我？一位在雨中、一位在房間裡，我們各
想各的事情，也許那份關心都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