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歌坊中的小吃店

我的音樂喜愛可以用八個字來說：「鐘愛搖滾、情迷爵士。」雖然貼切的點出
所接觸的範圍，不過讀起來文謅謅的有些彆扭。還不如朋友形容爵士樂稱它為
”一種精神性的音樂“來得簡單也更明瞭。

練歌坊小吃店不只是俱樂部，祂的精神層面涵蘊著導演”拉斯凡提爾“的風格
，那是什麼樣子？說出來就不準確了！這正是留給每個來過練歌坊的朋友細細
體驗，體驗”拉斯凡提爾“代表的是什麼？有可能你是先到過練歌坊才去看他
導演的作品，或者顛倒過來，先看過電影才來到練歌坊，這種相反的歷練，得
到的結果、得到的感觸絕對不相同。

有次我問碧雲：「為什麼很少請爵士樂手來店中表演？」

碧雲沒有馬上回答問題；她手上拿著披頭四的左輪手槍雷射唱片，在燈光下檢
視有無毀損，反射出來的光線照耀在天花板上，形成圓形的彩虹。她很滿意的
將唱片置入塑膠座中，心滿意足的欣賞線性式設計的封面之後，才轉向我問：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我重覆了一次：「三民主義的下一句或為什
麼接吾黨所宗？」

沒想到她的回答讓人摸不著肚臍：「因為我還沒準備好！」三民主義的下句為
什麼接吾黨所宗？原來是她還沒準備好！

很快的她又說：「我不曉得要如何將爵士樂以特別的方式呈現給大家？因為我
不希望它只是爵士樂，它還代表某些我想不出來的精緻。我還有些擔心，若想
出來的點子，會遭受輿論的抨擊，是不是還要堅持去實踐。或者連樂迷也受魚
池之殃，那對於練歌坊的名聲﹒﹒﹒，總之我有點擔心。」

聽到上面那番話，很難想到邀請爵士樂表演也那麼讓人喘不過氣！更讓我無法
想像許多聽爵士樂的爵士樂迷，作出輕鬆模樣的聆聽表情。我想更進一步詢問
，我想問她，但猶豫還在猶豫，正等待一個恰當的沖茶時間，也許從炙熱的天
氣說起，可惜話並沒有出口，因為驚訝總是戰勝新奇感受，以及當她和我越來
越熟後，我突然膽小起來。我想著又沒要碧雲嫁給我，那我在猶疑個什麼勁啊
！還是我的信心不足，想給些安慰想說些鼓勵的話，到後來全吞到肚內。我不
曉得？可能正在培養勇氣！

後來，發現我並不想鼓勵或安慰碧雲，因為喜歡她成為既定的事實，所以那鼓
勵的話語變得很難說出口，心魔就像陳綺貞的那句歌詞，卡在喉頭的鮭魚刺，
上不上下不下的。

演出時間到了，這次碧雲決定只邀請幾個好友，她的擔心總是多餘地，為了避
免節外生枝！她只能低調再低調的將節目表隱藏。我也慶幸當初沒問會邀請誰
來，因為扮演局外人的角色，才能徹底溶入當下表演的氣份中，這是來練歌坊
中首要做足的功課。

門口對面巷子旁站了一位警察，在盤查外勞。看當時的氣氛有些火爆，外勞推
警察一把，條子拿警棍往他頭上猛敲。然後他們站在對街向我們鞠躬，碧雲此
刻從門口出來，對我們說這是表演，一場爵士樂演奏的前菜。雖然被告知是表
演，但剛才那幕駭人驚悚直在心頭徘徊。我不懂這樣的意義為何？對於樂迷我
們只是想聽音樂罷了，原本放鬆的心情，隨著外勞頭頂的假血而緊繃起來。

大家坐定後，看見舞台旁邊的假樹，吊起一具類似人型木炭，隨著音樂節奏晃
動。薩克斯風咆嘯，奮不顧身的吹奏，而鼓手還擔任打擊樂器，看他鼓具旁掛
著可以發出聲音的各種金屬製品，直覺上猛敲亂打，讓人心煩意亂。

最後，樂手站立的舞台後方垂下一面白紙，跑出了幾排字體，我沒看清楚，因
為投影在白紙上同時也投影在兩位演出的黑人身上。（這時候，薩克斯風吹奏
像機關槍混亂，爵士鼓手低著頭猛幹。）大概的意思是說，人與人之間不需要
膚色，更不需要階級，如果能用音樂表達心中的不滿，傳達給你的敵人知道．
．．還有多一些和平之類的話。

總之那番文字都是些老梗！最讓我回味的莫過於整個場景和音樂的安排，我大
致感觀體會到爵士樂的能量，起源於不公平的起身反抗，和搖滾樂來說，真有
些接近。

演出後，碧雲問我喜歡這場爵士樂的概念傳達嗎？我搖搖頭沒表示不喜歡，而
是有些話在心底無法說出來，讓我覺得非常壓迫。也許她要讓樂迷知道的就是
被壓迫的存在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