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特﹒麥希尼“專輯《一個寂靜的夜》，使用中音空心吉他，將夜演奏成平
靜的國度；我聽到雨水落在地上的聲音，一下在屋簷前，一下在植物上，感覺
雨天使夜變得非常有活力。我將注意力放在合弦轉換，手指頭推弦”奇奇奇“
的聲音上。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奇奇奇“，或許那是未經修飾的殘缺美感
，好似蔬菜要有幾個虫咬過的小洞，才吃得安心。
所謂平靜其實是另一種紛擾！怎麼說？因為不論吉他在演奏當下，或者軌與軌
之間的暫停時間，都可以清楚聽到外面的動靜。
天氣好的時候，我偶爾會播放這張專輯，無論音量多麼大聲，蟋蟀的鳴叫總是
找得到吉他留白的時間，一起共鳴，時間久了感知疲乏了，推弦和蟋蟀鳴叫之
間的差別，已經越來越小。雨天我更常播放，它讓音樂更美，雨滴沿著屋簷滴
下，落在地上的黏稠聲音和吉他演奏之間的互動，充滿著環境音樂感。
現在外面也下著雨，音樂仍舊那麼棒。我的情緒，從下班騎單車全身淋濕回到
山上的家，接著洗完澡吃了晚餐之後，聽著”派特﹒麥希尼“的作品，心中有
股暖流在體內，後來發覺我會錯意了，那是一小杯高粱酒在作祟。
我看著專輯封面，那也是雨後夜晚的小鎮，一個人正準備走入另一條街。他應
該想著我好幸運，剛剛在大雨蓬勃的晚間，欣賞到一場精彩的爵士樂表演，而
現在雨停了，正好可以從容回家。
或許播放器材不夠高檔，要不然一定可以聽到演奏家的吐吶，或者幾百公尺外
的狗吠，一併收納當中。我猜想於家中錄音室錄製專輯時，一定有特殊的氣份
在心底擴散開來，那是家和自己房間的舒適感，大概愜意到只穿一條四角內褲
，就可以開始今天的錄音準備工作吧！
我看今晚的雨會下不停了，明天也是。
天色變暗像是會催化人，酒精也如此。昨夜我睡著之後，因為山上寧靜，被
細碎的講話聲音吵醒。等到完全聽清楚時，才知道那不是山上鬼魂的惡作劇
，原來是住下方的鄰居正在講電話的聲音，我有些失望的聆聽；多希望是不
可思議的事，因為只有如此才能震撼我，才能徹底改變我的原有認知。當我
意識逐漸清晰，他們對話的內容在耳中迴響也越來越清楚。
不曉得一個失婚中年男子的寂寞，在上千上萬個夜晚煎熬下，還能理性與冷
靜的把持自己，我聽在耳裡是那些肉麻到不行的話語，肉麻是禮貌兼溫文儒
雅的形容，還有無數不堪的字眼在寂靜的夜，挑撥著燈紅女子，同時也撩撥
著他，更影響著我，這種表面上的寂靜著實讓我覺得可憎與害怕。
我不該聽得那麼清楚，即使帶上耳塞，還是有些小聲音。慶幸的是對話在十
幾分鐘之後結束，結束之前，他對燈紅女子說：「我只愛妳一個。」「我保
證不會再去招惹其她女人。」至於為什麼會說出後面那句話，大概是謊言被
戳破。男的說：「妳要不要上來找我，我給妳坐檯費。」後來又補充一句：
「我只想跟妳聊天，不做愛。」
我沒辦法我竊偷聽了別人的隱私，我想著白天那部電影《紅色情深》劇情當
中的孤獨老法官，同樣也竊聽著別人私密的話語，我該像電影中的他去舉報
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嗎？摸著良心自問，當下我沒有高尚的情操，或許明天等
我睡飽了再說吧。
我爬起床重新按下播放鍵，音樂讓我漸漸矇上一層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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