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歌坊中的小吃店

火車站有兩個月台，第一月台是前往平溪線旅客候車的所在，置放了黃靛色
相間的塑膠椅，往對面望去，人潮熙攘的，就是第二月台了。月台進出口處
，明顯的呈現新舊水泥相雜的顏色，是重新整修後，新的變革，一條進，另
一條出，狹窄地必須讓我側身通行，而行輪椅殘障的朋友，如何克服這些障
礙，到達您們，心嚮往之的目地。說也奇怪，搭了難以算計的火車，卻連一
位行動不便的人士也沒狀見。我想，他們是不願遭受無障礙空間的高調式論
點的羞辱；前幾年，觀光日本的鐵道，在兩月台之間，人行天橋的一端，手
扶把手上，有軌的無障礙運泊車，跨越著另一月台。那是在日本國，任意步
行觀光先進國的公共設施時，心理想著，就這樣定居下來吧。

「各位旅客，八點五十九分，開往花蓮的自強號列車，預估，大約晚十二分
鐘，造成您的不便，敬請見諒。」由麥克風傳來的鄉土口音，這小鎮就是如
此吧！見怪不怪且習以為常了。我總是搭著九點十二分的普快火車，前往哮
喘的台北市買唱片。離列車到站的時間尚有二十來分，信手將藍色背包的隨
身聽取出，聽聽上次借來莫比的十八專輯，和珍娜傑克森將瓊妮蜜雪兒（黃
色的大計程車）之歌，借來作樣本的一首單曲。莫比，性喜以電子弦樂為背
景，搭上老黑風格的靈魂花腔唱法，也感動了，背負原罪的小生命。為什麼
我生來，必須和別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和異樣的膚色與臉孔？無法控制的是聽
著音樂總是太多的傷感和想法，即使你木訥，它也會讓你有些思考的空間，
和想感同身受的衝動。

當然聽音樂，還是不足以消弭孤單感。在月台東張西望，是想尋看有沒有熟
稔的朋友出現，排遣這段無聊的等車時間。十次的等待，能幸運的碰到一次
，喊出名字的朋友，就迅速摘下耳機，前去攀談。

今天巧合碰見一位國小同學。記得在不久前，她曾和另一位，去看資訊展覽
。今天穿著和上次相仿，一件綠色的運動衫，搭配一條直筒牛仔褲，散發出
來的氣息，大約是六十年次出生的年輕人們，貫有的休閒穿著法則。囊括那
幾年出生的朋友們，處在新舊價值觀輪替的尷尬期，他們想瞻前卻又顧後，
造成的內心壓抑，讓他們尷尬和徬徨。

她說：「你又去買唱片？」。「妳又去看資訊展？」我不加思索反問。她帶
笑回答：「沒有，我和春芳約好在台北碰面，一起去逛街。」你呢？妳猜對
了。她非常不解尋問：「你這些人，怎麼會有那麼多唱片好買？」聽音樂是
種慾望，我覺得在聽的當時，得到了滿足感和慰藉。如同妳愛上一位異性的
過程，是種桂冠加冕，會覺得我現在幸福地享有萬物的恩寵。她說：「你好
誇張喔。」這只是將靈魂與精神暫時寄託，也許有一天，我會完全的不聽音
樂，甚至於會恨它也說不定。那時候，你可能找到新的人生目標了。我答：
可以這樣說。

一陣急促的兩短哨音，刺耳嗶嗶，火車在此刻進站，看看手錶正好九點十二
分，心想能夠準時進站，等於是中了獎券一樣幸運，如果誤點假使不趕時間
，只好平常心去面對等待火車的來與往。我向她說：上車再聊。
當列車將停靠時，你會看到成群的乘客，左移右挪的猜測車門的位置。我們
就像嗷嗷待哺的幼鳥，母鳥嘴巴啣著的小蟲就像車門，下不定決心要先餵食
誰或誰，幼鳥張大嘴，饞得跟隨著蟲的方向，左右移動，這樣情形下來比擬
，等車也變得趣味橫生了。


坐定位後，她移動臀部，尋找最佳的坐姿，繼續先前的話題。「這麼說，音
樂只是一種寄託，將靈魂託付給音樂保管，會不會有點不正常。」可以說是
。但當我們去細究每個人的言行舉止，我會覺得我們都不正常，唯一正常的
是那些我們眼光中不正常的人。她對於我的想法，表露著一點高不可攀，並
且帶著幾分鄙夷的心態，壓抑下方才的情緒後，閃耀於臉上表情和之前比對
總不自然。往下的對話，僅我可能的改變她不正確的誤解，對於音樂，甚至
於思想潮流。


「像我只聽國內的流行音樂。」她以很不屑的態度來說這句話，對於我喜歡
的音樂類型，有著更不諒解地含意，在口氣中顯見。「流行音樂很棒啊，妳
選擇的音樂，畢竟有吸引妳的地方。我們現在的年齡，又處於單身階段，應
該會是將生活打點地美輪美奐的時候，有些人拼命去擁有更好的物質生活，
某些人無法在金錢和名利上順利的運籌帷幄，只好換個目標去追求另樣的生
活方式。而這兩種類的人們，都在盡力活著，不是嗎。雖然生活方法不同，
最後勢必殊途同歸」。我這樣答著，此刻我更想聽聽鄰座陌生人，對生活態
度的一些看法，卻只是忽然想到的念頭，很快地，回到現實對話的身心狀態
。

我繼續辨答︰「舉凡音樂或文學不是讓人，望塵莫及的時尚名牌。」它的題
材是廣泛的，深及普羅大眾，傳遞思想的一種工具罷了。例如，這輛列車的
行進，引發的共鳴也是一篇文學；題材更可以是負面的謀殺抑或生之慾，妳
說它高尚嗎？不見得。每個人視自己生理、心理需要，各其所需。

松山站後一片漆黑，在隧道的列車，噪音更大了，被迫於無法繼續交談。她
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的看著另一級列車呼嘯駛去。她茫然的思索著︰「這世
界充滿著階級制度的謬論，這些形式，卻是促成社會進步的原動力，我們都
迫於無奈，接受相同模式來生活，過著另人窒息的日子。多虧有著像他一樣
的人，腦中充斥著烏托邦，無政府主義的思維，生活才變得有那麼一絲希望
」。